感激是一种常见的积极情绪。东西方文化都对这种情绪持有较为正面的态度。在东方文化里，人们会称赞一个人知恩图报；而在西方文化里，人们将感激视为其他美德的源泉（the parent of other virtues）。然而，感激是否真的只会促进积极的社会行为？是否存在潜在的黑暗面（如：个体为了报答恩人而违法公平原则，图1）？

图1. 与人际关系有关的感激情绪影响公正行为。该现象与腹内侧前额叶和颞顶联合区有关。

北京师范大学认知神经科学与学习国家重点实验室刘超课题组于2021年11月在神经影像国际权威期刊《NeuroImage》发表论文《From gratitude to injustice: Neurocomputational mechanisms of gratitude-induced injustice》，揭示了感激引发的不公正行为的计算神经机制。

 感激会塑造个体的行为，影响社会的和谐。前人的研究主要关注感激和亲社会行为的关系。直到近期，研究者们才开始注意到感激导致道德违规的可能性。然而，感激引发的道德违规的认知神经机制还不清楚。

根据当前研究者们对于感激的认识，感激对个体的影响主要涉及三个过程。一是，个体会感知和收集三种与同伴有关的信息。即，同伴帮助自己的意图、同伴为帮助所付出的代价，以及同伴的帮助给自己带来的好处。二是，个体会整合上述三种信息并产生相应程度的感激情绪。三是，感激情绪会促使个体做出特定行为，从而加强个体与同伴之间的关系。前人研究了前面两个过程的神经机制，而第三个过程的神经活动特点依然未知。

 针对上面的研究空白，我们开发了新的研究范式（图2），用于观察接受恩人主动帮助（感激组）或接受恩人非主动帮助（控制组）的被试会如何在后面的任务中惩罚恩人对其他陌生人做出的不公平行为。

图2. 实验范式示意图。a) 实验流程。b) 感激诱发任务。c) 改编版第三方惩罚任务。

结果表明，相比于控制组，感激组会减少对恩人不公平行为的惩罚（图3）。被试的自我报告和计算模型都表明，对恩人的保护倾向在这种感激引发的不公正行为中起着重要作用。

图3. 行为结果。a) 感激组比控制组的感激情绪更强。b) 感激组比控制组的对恩人的不公平行为的惩罚更少。c) 感激组比控制组更倾向于包含恩人的利益。d) 保护倾向中介感激对惩罚的影响。

 核磁共振的结果则显示，与心理化加工以及奖赏加工有关的脑区（颞顶联合区和腹内侧前额叶）和感激引发的不公正行为存在联系（图4和图5）。

图4. 颞顶联合区的结果。a) 感激组比控制组的颞顶联合区激活更强。b) 颞顶联合区的活动中介感激对惩罚的影响。

图5. 腹内侧前额叶的结果。a) 感激组比控制组的腹内侧前额叶激活更强。b) 组间差异和感激评分相关的腹内侧前额叶激活高度重合。c) 发现的腹内侧前额叶激活很可能与奖赏加工有关。d）感激与腹内侧前额叶激活相关。e) 内侧前额叶激活与惩罚相关。

这些结果表明怀着感激情绪的个体会关心恩人的利益，珍惜与恩人互动的机会，并减少会损伤恩人利益的行为（如：惩罚恩人）。本研究强调了感激的社会功能是增强个体与恩人之间的关系，展示了感激潜在的黑暗面，为理解感激的本质提供了新视角。

论文第一作者朱睿达博士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认知神经科学与学习国家重点实验室，目前在苏黎世大学经济系工作学习。通讯作者为刘超教授。本研究得到了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国家社会科学基金等的资助。

论文情况：

Zhu, R., Xu, Z., Su, S., Feng, C., Luo, Y., Tang, H., Zhang, S., Wu, X., Mai, X., & Liu, C. (2021). From gratitude to injustice: Neurocomputational mechanisms of gratitude-induced injustice. NeuroImage, 245, 118730. https://doi.org/https://doi.org/10.1016/j.neuroimage.2021.118730